为了富水湖那万顷碧波
作者：廖双河
站在高高的白岩山上俯瞰富水水库，碧波蜿蜒如镜，翠岛环立似棋，近处青峰黛影，远处烟波浩淼。
“眼前的富水水库，就像一条宽广的漓江，真是让人看不够啊！可两年前站在这里，看到的满眼都是网箱，又乱又脏。”作为富水水库县级库长，柯振华边说边用手比划，显得有点激动，看得出他已不止一次登上白岩山俯视水库了。
2016年底，国家全面推行河库长制时，柯振华刚好从通山县扶贫办主任、县移民局局长的岗位上，升任县人民政府副县长。由于分管农业、林业、水利，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全县最大水库、全省第三大水库——富水水库库长。
戴着这顶别样的“乌纱帽”，短短两年间，柯振华亲身经历了富水水库数万网箱、围汊被合力拆除的历史瞬间，亲眼目睹了富水水库由混浊变为碧绿的演进过程。
富水水库，位于长江南岸一级支流富水中游，为国家大（1）型水库、湖北省第三大水库。库区跨湖北省咸宁市通山县、黄石市阳新县，总库容17.3亿立方米，水域面积80平方公里，其中通山县占96.5%。
富水水库，又称富水湖，建于1958年8月，1960年开始截流蓄水，经过近60年的势能蓄积，虽然造就出两个国家级品牌：富水湖国家水利风景区、富水湖国家湿地公园，但库区移民后靠的7万余群众为了生计却一直“靠水吃水”，除了外出打工，就只能以捕鱼和养殖为生，渔业生产成为库区群众的主导产业。
20世纪90年代以前，家家户户以捕鱼为业，90年代后开始出现水产养殖。2000年后，为了摆脱贫困，库区群众纷纷把目光投向门前的一库绿水。加之水产市场的火热，网箱、围汊养殖兴起助推富水水库渔业生产迅猛发展。
阳光明媚的四月，我们走在富水库区的河边村头，仍然感受得到网箱养殖的强烈气息。
说起养鱼收益，大畈镇和平村村民徐唐然仍然一脸兴奋：“一口单口4米×4米×2米的竹制小网箱，可产成鱼300斤，产值2100元，净收益在1400元以上，钢架大网箱每口纯利在2500元以上，一般的养殖户网箱数量均在百口以上。”他家3口人养殖网箱300余口，年收入达20余万元，人均纯收入5万余元。
据统计，到2015年底，富水湖网箱养殖规模已达4.34万口，养殖户达1024户，年产量在15000吨以上，产值超2亿，使库区2万人口实现增收。
近30年来，网箱养鱼成为部分库区群众子女上学、盖楼房、娶媳妇的主要经济来源，也是脱贫致富的最好门路。但网箱养殖发展的30年，也是富水水库生态逐步恶化的30年。
据科学测算，养殖1吨淡水鱼，产生的粪便相当于20头肥猪的粪便量。富水水库长年养鱼1万吨以上，产生的粪便量是多么的惊人！还有人专门做过试验，从水库取水，每桶水经自然沉淀后杂质可达二三寸厚。
“我在水边生活了60多年，是看着富水水库慢慢由清变混的。”驾船的徐师傅边驾着机动船，边感叹：“建水库前，这里是一条清得可以看见泥沙的河，一眼就可以看到水底的鱼虾；建水库后，虽然水深了，河面阔了，但水还是清得和镜子一样，可以直接用手捧着喝。大概在20年前，水库就不再清了，特别是前几年，好多水面变成了酱油色，连洗菜都不敢下河了，一到夏天还能闻到一股臭气。”
坐在船里的一位村民，指着窗外的水面说：“你们看，现在好了，水又变清了，真要感谢政府，网箱拆了真是一件大好事啊！”
“何止是水变清了。”徐师傅又接过话题：“以前网箱到处都是，我们驾船只能弯来弯去，生怕碰了网箱，现在驾船就舒服多了。”说完，他会心地笑了几声。
其实，富水水库网箱泛滥，不仅是水不再清、船不好行，最直接的是影响到库区通山县居民以及下游阳新县56万百姓的饮用水安全。为此，2015年，驻地在阳新县的湖北省富水水库管理局致函通山县人民政府，请求通山县整治水库污染问题；2016年，黄石市人民政府与咸宁市人民政府接洽，敦促通山县全面整治富水水库网箱养殖，恢复饮用水质和库内航道安全。
除此之外，网箱泛滥还直接影响富水湖旅游开发。近年来，随着县内隐水洞、九宫山两处国家4A景区的持续火爆，和富水湖国家水利风景区、国家湿地公园品牌的成功落户，富水湖吸引众多客商慕名前来考察，但由于湖面网箱纵横交错，使得开发商知难而退、望而止步。
富水水库网箱围汊，涉及5个库区乡镇，其中以燕厦乡、慈口乡、大畈镇3个库区核心乡镇为最，共有养殖户1000余户，网箱4万余口，养殖面积215万平方米，接近水库总面积的30%。
其实，水库养殖污染严重，通山县委、县政府早在2014年就准备着手进行综合整治，但由于通山是省级特困县，本级财力极为有限，所以就缓了缓。2016年国家推行河库长制，把河库的污染问题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解决富水水库网箱养殖问题势在必行。
2016年底，富水水库“拆围”大战正式打响，县委书记石玉华、县长陈洪豪分别担任富水水库网箱围汊取缔工作指挥部政委和指挥长。柯振华清楚地记得，在当时召开的富水水库网箱围汊拆除工作动员会上，县委书记石玉华掷地有声：“拆除网箱不仅是一项政治任务，也是一项民心工程，省市领导在盯着我们，两县群众在看着我们，我们要变压力为动力，用半年时间全面拆除网箱，以实际行动向组织和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会后，县长陈洪豪专门把柯振华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地叮嘱：“网箱拆除任务重、涉及面广，你作为库长，一定要压实各乡镇、各村主职和分段河库长的责任。县委、县政府是你的坚定后盾，希望你能放开手脚大胆干！”
随后，在网箱拆除协调会上，柯振华代表县委、县政府部署了三项工作：一是宣传发动，要求各乡镇和相关部门迅速行动，挨家挨户上门做工作，把2万份网箱拆除通告送到各家各户；二是干部包保，要求各乡镇组建工作专班，进村入户做好审核登记、张榜公示、签订协议等工作；三是兑现补偿，实行拆除一户及时补偿一户。在拆除过程中，要求各乡镇、各村要注重做好思想发动和榜样示范作用。
提起去年拆除网箱，燕厦乡港口村原先的养殖大户徐良文说：“拆围是国家大政策，保护生态也是造福子孙后代的好事，我虽不是党员，但不能拖后腿。”他家共有6个钢架网相（每个钢架网箱32个孔，每个孔是24米×12米），两天内就全部拆除上岸。
“我从小在河边长大，看到如今水质变坏，现在连下河游泳都不敢了，内心十分痛惜，所以这次拆围我是鼎力支持。”大畈镇高坑村村民袁观虎显得十分激动：“我从事网箱养殖已有9年，每年收入在70万以上，政府说拆我二话没说，说拆就拆了。”
网箱拆除工作进展比较顺利，除了宣传发动深入，促使大多数养殖户理解支持外，还与各级领导重视、乡村干部辛勤付出分不开。县委书记石玉华、县长陈洪豪先后多次带领相关部门、各乡镇负责人，深入库区实地察看网箱拆除进展情况，并现场进行督办。燕厦、慈口、大畈3个乡镇的乡、村干部每天8小时“漂在水上”，有的党员干部连续奋战在“拆围”一线，累病躺进了医院。
作为库长，柯振华虽不去亲自动手拆除网箱，但肩上的压力并不比日夜奋战的乡镇干部轻。每天晚上6点，他准时要各乡镇上报进度，及时发现问题及时协调解决；每周至少要抽出两天时间，坐船到库区各村巡察一遭，往往是登上船时天才亮，走下船时天已黑。每天要说多少话、要串多少门，他自己也记不清，只晓得口干舌燥像要着火似的，晚上到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每个月，他雷打不动要上一次白岩山，登高望远，以便更好地看清网箱拆除进展情况，每当看到水库的点滴变化，心里的惬意就会陡增一分。
在县委、县政府的统一领导下，前方各乡镇奋力拆除网箱，后方各部门通力合作帮渔民找销路。挂乡镇县领导、驻村科局部门负责联络将鱼销往省内外市场。在拆除网箱的几个月间，每天有十几辆来自江西、浙江、山东、广东、武汉等地收购鱼的车辆，有的乡镇最多一天销售突破10万斤。
2017年6月底，除部分半成品鱼外，富水水库网箱、围汊基本拆除。为此，通山县委、县政府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不等不靠，勒紧裤带，自筹资金向渔民发放补偿7000余万元，并帮助销鱼2000余万斤。
为了彻底完成网箱拆除任务，2017年底，通山县掀起了一股销鱼、买鱼热潮。一方面，动员各单位所有在编在岗干部职工，自费购买二三十斤“过年鱼”，另一方面政府加大对外销售力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咸宁市委书记丁小强看到一则《渔民求助！通山200多万斤鮰鱼急寻销路》的网络新闻后，就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中转发，并呼吁“渔民一年的希望都在这里，能帮忙的帮帮忙”。一时消息刷屏朋友圈，引得省内外众多媒体争相报道，在短短二三周内，通过各种途径，全县鮰鱼被销售一空。
自2016年底，富水水库网箱拆除工作铺开后，渔民的转产转业问题就被通山县委、县政府提上了重要议事日程。
在县委常委会上，县委书记石玉华说：“渔民能否顺利实现转产转业，不仅关系广大群众的家计民生，更直接影响着一库碧水能否永续常清。”并责成县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胡金云牵头组织扶贫、农业、旅游、科技、特产等部门，尽快制订出库区产业发展规划，出台产业扶持政策，让老百姓吃上定心丸，使他们早日走上转产转业之路。
未雨绸缪，方能主动。在全县大举拆除网箱之际，作为分管副县长，柯振华一边狠抓网箱拆除督办协调，一边协助县委副书记胡金云组织相关部门开展富水库区产业转型发展规划编制工作。网箱拆除完成之时，一份洋洋数十页的库区产业发展规划也跟着出台了。该规划从产业发展、资金投入、强化责任等方面入手，综合实施青山计划、绿岛计划、柳岸计划、渔村计划，明确了富水水库生态与产业协调发展的具体思路与措施。与此同时，富水湖风景区管委会、富水湖国家湿地公园管理处，组织国内知名专家完成富水湖旅游综合开发规划编制。
网箱拆除后，渔民的“出路”问题成为县委、县政府的头等大事。2018年春节大年初五，县委书记石玉华、县长陈洪豪就邀请全国著名旅游企业——中林森旅控股有限公司高层考察富水湖，实地体验库区秀美风光和别样风情。并安排精干专班，专门与中林森旅控股有限公司“对接”，尽心尽力争取该公司整体包装、综合开发富水湖。
同时，在无息贷款、项目奖补政策的驱动下，一批渔民走上自主创业之路。大畈镇高坑村袁观虎，正着手开发当地百年传统特产——“慈口油面”，并积极申报地理标志产品，通过做大做强传统加工业，带动周边群众致富。慈口乡老屋村徐喜迪、燕厦乡港口村徐良文，瞄准屋后大片荒山，放养黑山猪、山鸡，仅半年就实现产值20余万元。截至目前，政府发放贷款、奖补资金800余万元，已支持400余户渔民实施了创业项目。
然而，最令人欣喜的还是，2018年3月通山县与中林森旅控股有限公司在北京顺利签约，总投资25亿元的富水湖综合开发项目成功落户。
又一次登上白岩山，柯振华是陪同中林森旅控股有限公司的老总们考察规划旅游项目。看着沿途围观村民张张灿烂的笑脸，柯振华内心如释重负，这不仅是因为拆除网箱许下的承诺快要兑现了，更是因为眼前的万顷水库，在四月春风的吹拂下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碧波！
云上咸宁《碧水保卫站 我们在行动》栏目与咸宁市水务局联办
（编辑 陈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