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港芦苇荡——别梦依依古典情
摄影/撰文 雪雁鸣
我在云上的日子,住了许多年,看到了芦花按季节抽放,看到了船来船往,看到水涨水枯,看到了风花雪月和小麦抽穗,还有鸡犬相闻,白云苍狗了太多的时光,这些都是磨灭不了的记忆。更多的是,是拥挤、尾气、高碳、假笑,还有猛涨的高楼和萎缩的纸币。溪流的色温令人瞠目,还有鸟儿飞不过烟囱,浓烟滚滚绝不是缱绻的墨画,它迫使家园关门闭户,窗外的世界,尔虞我诈,数字早已是魔方,有的人在陶醉地操纵,其实都懂数学,只是不再遵循算术,黎民在数字之下窒息,忠诚是濒危的汉字,随时可以在字盘里脱落。有的人早就应该配备盲杖,但偏偏能坐上风驰电掣,天灯和神灵不再畏惧,利欲才是他唯一的朝向。只有芦苇不怕计数,因为她的日子不计其数,她的情怀只是努力朝天放。
云上的日子也不安宁,发酵而上的气体熏黑了棉朵,不见了云雀的歌唱,彩虹只是梦中的笑靥和画报的静态,轻轻的云朵,本是蹁跹的舞蹈,可在高寒的时区结满了冰凌。在蒺藜上跳舞,一伸手,一抬腿,就会染红舞场。
我好想移民,走进这片兴国洲中的芦苇荡,走进这片新生的湿地公园,不让我的睡榻安顿在浮尘里,还有随时可以垮塌的积木,房的积木。因为墙根太不稳固,因为梁柱有好多蛀虫,因为暗箱里见不到阳光。在微距的世界里,我时常见到的是粗糙和狰狞。
踏过芦苇荡的渡口,想起蹁跹的少年,门槛的时光堆满了唐诗宋词的浪漫,还有木板桥上蹦跳,惊慌了桥下的花鱼,捣衣声声,笑语阵阵,牧童横笛在青牛之上,远处的舂碓与犬声对答,在陇上回响,沸腾了整个村庄。这一切,都远去,都远去。最感谢,上苍的滴水之恩,那是在中午或黄昏,日光月光交替照射紫砂壶上的氤氲,把瞌睡牵走,把文艺铺满,慢慢的阅读,沉醉的阅读,不觉读来了夕阳衔山,不觉读来了漫天星斗。这样的事,那是过去的日历,一晃就是百年。
芦苇的月色让我心生向往,一只小船静静的钻进这一片由芦苇织成的帷幕,这是诗意飞扬的南国,这是南鄂大地上的泽国,踏上水路,以极快的网速前行,冲破重重网关,往青纱帐里去,在芦苇荡里穿行,走向大度唐朝,把我的颂词面呈皇上,对大唐的山水笑语嫣然,千年一叹,叹为观止,盛唐大道,是我永不更改的IP,我的艺名是我亘古不变的域名。我的心烙上了太宗的济世安民,我的情在明皇的盛世典籍上温软如绵。芦苇荡,庇佑了许多生灵。
在船头上,我举杯邀天,看见清莲居士的砚台,墨香如故,云蒸霞蔚的诗歌,在辞别大汉的白帝城,彩云间,望一眼万重山中过往的轻舟,我心本惬意,但猿声的啼鸣让我更加流连这青山绿水,共为邻,同饮露,就是住在南国的芦苇荡里,也难忘怀诗仙的浪漫和惆怅,明月同样照着我夜行的路,照着我的青纱帐。思故乡,思故乡。早起的芦苇潮湿而清爽,在无忧的炊烟里,在动听的鸡鸣中,牛蹄惊醒了少儿的梦,灵犬不识陌路的早行人。
把芦苇荡这片时空当着宣纸,再次渲染千年往事,杜少陵的墨迹可干?新婚即别的娘子义薄云天,痛惜远去,今生今世,金声金誓,至死不渝,梦中守白头,连理不分离。香山居士一曲长恨歌,字字流血声声悲鸣。也是船头,也是水上,月下琵琶,半遮面,难见真容。情在转轴拨弦间,幽咽不尽,私语心泉,月明江水,寒意攻心,天涯冷落应相识,与君酌酒笑相逢。天寒地冻,衣单影只,但愿更冷,炭可增值,妻子衣,口中粮,只在诗人心中念念不忘。
寻找一个地方做一季荡气回肠淋漓尽致的梦,只是芦苇荡。芦苇是她奶奶取的奶名,蒹葭,是它先生取的笔名,站在水中央,写下诗经,乘风而过,看一眼在水一方的伊人,随风飘荡不离根,若有若无似神仙,睹物思情,最是相思。小鱼是墨滴落水而生,虾是云彩的镜像,这些都是我的精神伙伴,我不想她们走向餐桌,一阵饕餮,再也见不到。只想她们在芦苇荡设置的屏保里游弋,守着琵琶、古琴、玉笛、砚台、羊毫、文字、胭脂和玉簪。
婀娜的芦苇,丛丛复复,质朴无华,野趣浓多。惜春、缅夏、念秋、藏冬,芦苇的四季,就是她的一生,从浓密到稀疏,走完了她的花甲年华,冬去春来,命运重发,又产生一季思想。想起达摩祖师,一苇渡江,从容淡定,但岂能担当凡人的体重?
芦苇荡,白衣胜雪,那一片褴褛,能否御寒?那一句问候,能否慰藉?
我把文字撒在水里,来年会长出芦花的美貌,白玉无瑕,白露为霜,就像我爷爷,把谷子撒在泥中,才长出我父亲的肩膀,才长出我书卷的初样。
在芦苇荡边,我曾看见五柳先生的桃花在朝天怒放,田畦时蔬炉酌酒,归去来兮赋闲情。
盛唐泽国的岸柳笼烟,诗佛山水,王维何在?雨中春望留不住,船头送别少年行。
兰舟泊岸,问一声易安居士,可有闲暇梳风漱玉?可在遥望云中的锦书?只是雁回人不归。荷花凋谢,凉秋来临,相思苦,在心头。兰汀不远,暮霭轻笼,就在丝竹里回旋,那恍若隔世的音乐,使人不寐的音乐,在芦苇荡里萦绕。
小舟轻轻划过,涟漪不喧,鸭儿结伴而过,一杯酒,浸湿了纳兰容若的词牌,似彗星般流过的一位惆怅的君子,一个纯真的孩子,眼睁睁看着你远去,把繁华甩在橹声的后面,你所有的词阙,都是你天才的悲情。不读你,不读你,怕你伤心,怕你醒来后羸弱的身躯担不起义重情深。
芦苇荡里读诗词,浪漫之中有忧思。
都来,都来饮水的盛宴,山一程,水一程,不到芦苇梦不成。
日月的天,南国的天,芦苇的天,落到水里,托起了芦苇的芳名,成就了我的江湖行,水上之行,踏莎行。风云际会,水上的诗会,把诸子读遍,把时空读穿,不要悲情,只要群鸥飞翔芦花之上,题诗于尺素,歌乐于扁舟,对酒当歌玩极乐,铿锵玫瑰十月天。
我本水生,最知水性,可蛙泳太慢,追赶不到太阳,水中看月,只剩下太多的遐想。于是,我便携带着少年上岸,走向山野,走向高原,走向西风,走向我的特立独行,来实现我的多情。我本多情,去叩拜敦煌的故土县令,去月牙泉临镜南国容颜,去看楼兰古国的美女的婚纱,去摘取远不可及的天山雪莲。风和沙的午餐吃得太多,西域的红酒醉晕了大漠夕阳。远方毕竟难伴书香,毕竟是我车票上的一个小盹,毕竟是我书籍上的一叶书签。我该回眸,我本不是异乡的花卉,我只是想做深山的幽兰,淡淡的香,暗暗的香,不为人知的香。再次亲水,是回到了水的娘家,是回到了水的故乡,是回到了芦苇的水上乐园。风生水起,生我的生命,起我的灵魂,母亲在黄昏的渡口上呼唤,封闭了我思绪的大门。
落日山水,寄语归风,芦苇荡,清溪漾,心随水转,暮色已当空。
心素已闲,把世事看淡,留一点墨,给子孙做胎记;写一小笺,为往事贴封签。
南国的洪港,洪港的芦湾,梦中的港湾,圆圆一湖花海,掩映斑驳的村庄。
小舟和我一样不知疲倦,为我的寻觅开路,雾霭被桨楫拨开,水路,诗路,仿佛回到了老家,回到了我的水城,那是满满一湖酒,一湖诗,白鹭在联播新闻,报道秋去冬来。
芦苇荡,水上的宫殿,临水一瞥,便能连篇累牍,住上一宿,就能长出仙人的翅膀。
盛水之湖,掌船之泽,芦花的报恩是一片雪白,芦之情,花之语,被风告密到我的香笺,一曲水调歌头,草就芦花雪。
来源:《秀美通山》公众号
(编辑 陈玲)